前一篇文章提到,韓國在 1997 年亞洲金融風暴時,為了獲得 IMF 的貸款,將一系列勞動彈性化入法,所謂的彈性化就是指大幅增加非正規職(包括約聘、臨時工),好讓企業更「有彈性」地縮減人力。之前的韓國如日本一樣採終身僱佣制,隨著勞動市場的劇變走入歷史。
根據韓國統計廳自 2003 年以來的數據,非正規職佔勞動人口比例歷年皆在 33% 上下徘徊,即便歷任政府打算降低非正規職數量,數字幾乎沒有太大變化。2021年受疫情影響,甚至小幅增加至 38%。若以性別來看,女性中約有 45% 的勞動者為非正規職,遠高於男性的 30%。

那麼非正規職的待遇落差究竟有多大呢?根據 2021 年的統計,非正規職與正規職的平均薪資,今年較去年皆增加 3% 以上,然而正規職平均薪資約 333.6 萬韓圜(約台幣 7.7 萬),非正規職則為 176.9 萬韓圜(約台幣 4.1 萬),兩者相差將近快一倍,這樣的差距也創下歷年最高。非正規職既然是為了「勞動彈性化」而生,資遣費當然無法好到哪裡去。韓國正規職資遣費可以拿到週薪的 27.4倍,幾乎等同半年薪水,不僅是非正規職的 3 倍,而且還是所有 OECD 國家中最高的。因為要解雇一名正員工所花的成本太高,間接也使企業不願意開太多正規職缺,近期也有檢討韓國對正職員工的保護過度的問題。
除了薪資上的不平等,穩定度天差地遠,有些公司還會用識別證的顏色區分約聘職與正規職,員工家庭日這類活動約聘職也都無法參加,在各個方面都可感受到明顯的不平等。2013年的韓國電影〈實習男生存法則〉(韓文片名:10분),非常具體的表現出韓國公部門約聘職缺與正規職的不平等,以及青年就業的問題。
文在寅政府上任後,提出任內將公部門約聘職歸零的政見。2020 年 6 月,屬於國營企業的仁川機場公社宣布將2,000 多名負責保全的約聘人員全數轉正。結果非但未獲得國民肯定,反而受到全國上下排山倒海的反彈。
首先反彈的是其它經過考試錄用的正職人員,他們認為自己拼死拼活才成為公務員,這些約聘職相對容易錄取,這樣等同在打臉這些循既有管道的公務員。第二個反彈最大的族群,則是正在準備國家考試的國考生,理由大致和前面相同,而且他們擔心政府讓大量的約聘轉正職,會擠壓到未來公職考試所釋出的職缺。同時網上流傳為著有人看準政府將約聘歸零的政策,直接放棄大學學業去當約聘,結果就真的轉成正式公務員的傳言。

不過也有學者認為,這些職缺本來就存在,而且並非是新開缺額,所以對正在準備公職考試的人並未造成太大影響。後來這項爭議過後一年,相關約聘缺轉正的措施仍在原地踏步。
韓國非正規職所造成的沉痾已久,而且青年層因為升學、求職、房價所造成的壓力已經逼近臨界點。就像是發炎許久的膿包,隨便插一根針都會爆發反彈。而且這樣不良競爭環境下,只會造成更多「我這麼辛苦,這些人憑什麼走後門」、「正職的責任本來就比較重,權益比較優也是應該的」這類不平等的對立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