劇場有意思的是，同一套劇，以專業等級來說你看幾次都好像在回播，近距離舞台上活生生的演員們，每一次的表情、語氣、聲調、肢體的精準度，往往是台下苦練不知道幾十年的扎實功夫。然而，幾十年肯定是個門檻，特別對於尚在萌芽階段的青少年們，他們還沒有幾十年可以苦練。

 

 

青少年的起點：不然，B計畫劇團

新竹東山街住宅區裡一間「玉米雞創意學院」裡，正有個提供青少年得以磨練心志體魄、發揮演藝才能的劇團名為「不然，B計畫」。團名的來由，是團長也斐有鑒於青少年時期的他們沒能擁有太多資源，且難以形成主流聲音，但他們另類、非主流又極富創意的想法，蜂擁而出的是股嶄新能量，因此，既然青少年時期無法實踐A計畫，那麼就——不然，B計畫吧。

 

劇團出現以前，得稍稍提到2003年團長涂也斐於台北所創的玉米雞劇團（Corny Chicken Theatre），隔年思鄉情切的她決心將玉米雞劇團移師故鄉新竹，深耕在地藝文，並以家庭親子劇作為玉米雞劇團核心。隨時間過去，漸漸長大的孩子如今也進入青少年時期，反叛、自我、表現的慾望已非親子劇可滿足，正因如此，方於2013年開始了「不然，B計畫」。

 

有意思的是，與玉米雞性質截然不同的「不然，B計畫」劇本多以經典文學改編為主，好比說前陣子以羅蘭・巴特《戀人絮語》為創作發想的「青春絮語」，也斐笑笑說：「反正也賺不到錢，不如做自己喜歡的，幻想未來他們會成為大明星養活劇團！」

 

 

 

 

演員入門的第一堂課，先做到再說

十多年來，也斐觀察到新竹藝文風氣的轉變其實不大，單就訊息管道的不同亦造就十年前後青少年之間的差異。「以前大家會是『一起完成』的集體意識，現在較多是『我自己』的單一滿足，想參與、想獲得認同，卻不想付出，或是說想付出不知道怎麼付出⋯⋯」她總耐心地告訴學生：「想當演員不是用說的，而是學會聆聽，學會以後，還得要聽『懂』。」

 

 

也斐談到演員的基本功很多時候是在訓練身體，諸如毯子功、民族舞、現代舞、能量訓練以及跑跳訓練等等，特別是四分之一的時間是如同訓練運動員般，就看你吃不吃得了苦。回到現實層面，當大環境不是那麼理想時，演員該如何靠演戲吃飯？也斐說：「首先一定要很愛戲；第二能忍受收入不穩定；第三去教學。影視、劇場、教學，三樣都有做，就能靠這活下去，在還沒有成名之前。」

 

繼續我問：「想當演員該具備什麼決心與條件？」她回：「願意很誠懇、誠實地跟別人分享自己，願意很有紀律地像運動員般生活、訓練，願意跟觀眾分享好的故事。一個人只要夠誠懇，站在舞台上講話就有說服力。」

 

 

大環境的劇團現況，放長線的養成

聊及劇場在台灣大環境現況時，也斐毫無半點猶疑地說：「台灣就分兩個地方，台北和其他。」她指的是除了台北，其他地方並沒有足夠的戲，縱使有，能見度也有限，畢竟再好看的劇，光做到讓台灣人買票已有難度存在。

 

歸根究底不外乎文化養成，台灣各地方縣市的大型活動，很多時候是看起來是讓劇團有曝光機會，但對民眾而言僅是曇花一現的演出，難以區分與和煙火間的差別。複製貼上的大型表演，實質上是無法讓民眾願意消費，更遑論進一步接觸到劇場文化。「沒有一個文化的養成是五年、十年養出來的，需要把線拉長來看，先去想『怎麼做』。」也斐如是說。她意思也是每個地方都有潛力結出不同果實，這需要時間耕耘，倘若不願意花百年養成文化，台灣的文化仍舊處於斷裂。

 

 

 

魔幻的現實之地，護城河畔的另一邊

少了台北的喧囂與擾動，新竹的靜謐感是也斐認為是適合創作者的環境氛圍，「我常去護城河畔的另外一邊，坐在公園讀書。」她身處的新竹，除了風很大以外，不大會下雨，但當風大到很驚悚的時候，她說：「這很有趣，當風大到像是沒有地心引力一般，任何東西一放手都有可能飛上天，場景魔幻到會讓人有種脫離現實的感覺，忘記自己是在新竹這個城市。」

 

一個下午，語重心長的也斐總調侃著劇團沒在賺錢，不過看得出她對劇團竭盡的心力，絕非金錢得以衡量，也斐相信朝正確的方向持續下去，有朝一日已經萌芽的種子勢必會繼續成長茁壯。

 

 

採訪：Lig Lin

攝影：陳思維